截至5月7日,2023年度国内票房官宣突破200亿。全国影迷努力了四个多月,完成了这个好成绩,考虑到后续的暑期档、国庆档都比“五一”档更有含金量,乐观预计今年全国总票房有望逼近历史最高纪录:2019年的641.49亿——这一年,《流浪地球》上映了。
六百亿,放在中国影史是个极大值、硬标准,迄今只有2018、2019两年成功跨越了这条横杆。然而放到全国产业格局里,六百亿只能用“区区”二字来形容。去年,中国辣条卖到了全世界160个国家,总产值也恰好是六百亿。一边是碳水和辣椒油的混合物,一边是大导演、戛纳、红毯明星和斯坦尼康,六百亿的辣条和六百亿的电影执手相看,互致respect。

为了一个“区区六百亿”的电影行业,全国各个城市乐此不疲,全世界电影之都也在惦记中国电影市场这块蛋糕。
从北上广到沿海城市,从老牌影视基地到新兴电影之都,围绕着发展电影产业,城市们已经“卷”了起来:已有影视基地的要建外景地,已有外景地的要买院线,买了院线的要申办电影节,电影节之后还要成立影视投资基金,拥有上市影企的还想建电影主题乐园……为什么,为什么大家操不完电影产业的心,图的是挣个跟辣条差不多的钱?首先是大家熟悉的票房,接着是电视播映版权、网络播映版权,同步推出的还有电影改编图书、改编剧本杀、改编游戏,接着还有短视频收益、角色手办衍生品收益;随着影响力扩大,电影会拍成续集、番外篇,成为影视游乐园IP,产生文旅收益;随着技术手段进步,电影还会推出3D特效版、4K修复版、周年重映版……

以《泰坦尼克号》为例,中国影迷在1998年看过第一个引进版,2012年4月10日它以3D版重新上映,今年4月3日《泰坦尼克号》25周年纪念版第三次上映。其他的影片例如《大话西游》、宫崎骏动画等都在银幕上反复上映,电影的收益几乎没有结算日。电影有着独特的产业撬动作用。以青岛为例,随着东方影都崛起,剧组纷至沓来,电影产业持续撬动产业布局:群演公司、道具公司、物理特效公司相继落地,青岛电影学院转设成功,电影制作公司、发行公司联袂而至,为科幻/奇幻电影服务的特效团队、为古装片服务的置景团队逐渐成熟,而代表拍摄新技术的LED虚拍团队也强势亮相。

电影的撬动作用不断传导,带来了技术、资金和人气。当西海岸新区某烧烤店月流水达到40万元时,当你在咖啡店听到隔壁桌谈论电影项目时,意味着这种传导到了充满烟火气、大众切身有感的一个节点。2019年春节档,在青岛拍摄完成的《流浪地球》拿下了46.87亿票房,也撬动了中国电影工业化进程。这种撬动,在影视工业化领域实现了断崖式领先。近五年来,国产电影现象级作品过半数来自东方影都。从《流浪地球》《刺杀小说家》《独行月球》到《流浪地球2》,每一部影片都浓缩了电影工业化、标准化、国际化的进步。而青岛电影产业也顺利完成了三大任务:“青岛出品”单片电影票房过亿、“青岛制作”单片电影破40亿、“青岛拍摄”电影累计票房过两百亿,顺便拿下了春节档冠军《流浪地球》、暑期档冠军《独行月球》、国庆档冠军《万里归途》三冠王。建影院总有尽头,而建一条电影产业链,需调动一个城市从教育、工业、信息、服务业乃至金融、税收等各方面的资源,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,带来的影响也是多方面的,每个市民都或多或少能感受得到。电影,代表了一个城市的分辨率。以香港为例,铜锣湾每条街道都有对应的港片,比如轩尼诗道、骆克道、湾仔道等等。常常出现在港片里的廉政公署、鹅颈桥街市、赛马会、利通琴行、重庆大厦等场景,在资深影迷眼里如数家珍。对于影迷来说,港片不止是电影,更是生活方式的载体:茶餐厅、车仔面、栋笃笑、天星小轮、九龙冰室。当人们买平生第一杯丝袜奶茶时,握着消费者的手扫码下单的,是一部港片、一个个伟仔华仔古仔伸出的助推之手。一个城市如何能激起异乡人的向往和狂想?拍电影、持续拍关于这个城市的电影,把这里的爱恨悲欢搬上银幕,让无数的人、无数的远方与它休戚相关。比如,今年“五一”档上映了一部新片《长沙夜生活》——一个略显直白但是会让人联想起烟火都市的片名,跟伍迪·艾伦的《午夜巴黎》、尼古拉斯·凯奇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有那么一点对仗的感觉。

港片百年,几乎把华语功夫片、警匪片、爱情片做到了极致,其他城市要做电影,只能另辟蹊径——西宁做First影展,为电影天才们的第一部作品打造平台;成都做科幻电影,开发《科幻世界》杂志积累的资源;平遥做主打非英语电影的电影节。
电影几乎是一个城市最便宜、最长效的代言,也是城市文化产业投资的热门赛道。片头片尾出现的投资方、扶持方,隐藏着各个城市对电影项目的深度研判。北京宣传文化引导基金着力打造“京产电影”,该基金扶持的电影包括《长津湖》《流浪地球2》《战狼2》《满江红》《悬崖之上》等,扶持的动画片有《哪吒之魔童降世》《深海》,都是顶级阵容的大项目。

上海有“促进上海电影发展专项资金”。今年“五一档”大卖电影《长空之王》就得到其重点扶持。在它的扶持名单里还有《刺杀小说家》《南方车站的聚会》《叶问4》《荞麦疯长》《涉过愤怒的海》等项目。
“深圳出品”有《奇迹·笨小孩》和《熊出没·重返地球》,票房成绩不俗。在人类告别太阳系的《流浪地球2》里,流亭机场航站楼兀立天际的影像代表了告别母星、浪迹宇宙的勇气,也让青岛标定了一个科幻坐标。电影对城市IP的二度创造,远比说教和广告来得深刻。经典科幻电影《银翼杀手》里,哈里森·福特冒着细雨到一个小饭摊点餐,“要什么酒?” “青岛。”戴黑色眼罩的独眼龙摊主递过来一瓶透明的清代瓜状瓶装的“青啤”,一瞬间让人对未来宇宙的青岛存在感有了强烈的信心。
现代电影,很大程度上是现代工业科技的一部分。区区六百亿,放在科技产业来讲,也是鲜活的创新链条。以“LED虚拟拍摄”技术为例。《独行月球》最省钱的拍摄方法,是让沈腾和大袋鼠在摄影棚里折腾,身后用LED屏幕画面演示月球车、太空基地、环形山等背景,省去了大量的置景布景费用。技术难点在于,随着演员的动作、位置变化,LED画面需要实时绑定,产生景深、景别的变化,这个过程难免出现延时的情况,在影迷眼前穿帮。

好莱坞的标准里,7-8帧的延时是可接受的,但中国的杭州博采传媒公司把延时降到了两帧甚至一帧以内,独步全球。博采公司在虚拟制片领域的技术全面领先,反向输出到北美市场,在加拿大建立了一个虚拟制片基地。这项技术值多少钱?杭州博采技术总设计师李炼介绍,好莱坞去年用到虚拟制片技术的作品,大概占所有作品的20%。采用虚拟制片技术后,拍摄前期、后期综合下来大概节省1/3的人员。按照好莱坞400亿美元的年产值估算,电影新科技的应用前景不可限量。《星球大战》导演乔治·卢卡斯创立的电影技术公司“工业光魔”,被打包估值40.5亿美元卖给了迪士尼。《魔戒三部曲》导演彼得·杰克逊创立的维塔工作室,作价16.3亿美元被Unity收购,体现了电影科技的含金量。截至2021年底,全国专业化的影视基地已经达到230家,影视领域里LED虚拍、DIT系统、云端5G资产管理等新技术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。投资影视基地、投资电影新技术,也是电影投资大主题里的应有之义。

东方影都影视产业园
5月8日,《流浪地球》系列出品方中国电影股份有限公司披露,公司正在北京怀柔筹建中国科幻电影乐园,将以系列科幻电影IP为核心,打造具奇幻性、冒险性、体验性、互动性的旅游娱乐园区。主题乐园目前是电影产业链条的一个究极模式。从电影工地化到电影工业化,从影视基地到电影主题乐园,每个城市的“电影梦”都是不断进阶的过程。电影与辣条,各有各的逻辑,各有各的前程。用电影传递着一代人的光荣和梦想,成就一个不止于六百亿的产业,拉长城市发展“景深”。作者:王伟 / 编辑:王婷作者:王伟 / 编辑:王婷